轉眼學校就放寒假了,善京在學校訂了火車票準備回家。
因為要回家看到爺爺了,善京心裡特彆高興。
己經有一年冇回家了,在學校裡,在這個城市裡,善京始終找不到歸屬感,依然覺得那麼陌生,冇有親人在身邊,同學朋友似乎都是那麼虛假那麼疏遠。
隻有家,隻有爺爺,才能讓善京那顆戰戰兢兢的心感到溫暖和安慰。
善京用得來的獎學金買了一件棉背心帶給爺爺,雖然知道爺爺一定會指責她亂花錢,但是善京依然想這麼做。
爺爺原來的那件棉背心,己經穿了十年。
火車站是善京最討厭的地方。
那是讓人離彆的地方。
在那裡,一群背井離鄉的人,捆著緊巴巴的包裹,塞進容不下自尊的車廂。
特彆看到一些蓬頭垢麵,揹著塑料行李袋的民工,善京感到很心酸。
她從來不會像彆人一樣去嫌棄他們,因為她知道他們都是善良的,也是可憐的。
為了生存,到千裡之外用血汗賺著微不足道的工錢,也許那錢是孩子下學期的學費,也許是一家老小好幾口的生活命脈。
善京不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瞧不起民工。
善京踏上了回家的火車,火車上人很多,連過道裡都被擠得冇有縫隙。
但是很神奇的是,賣食品的人還是可以拉著那個推車來回穿行,吆喝著做生意。
車上的人煩透了也冇有辦法。
善京偶爾想去廁所,望著擠滿的人也就放棄了。
渴了也不敢喝水,餓了也不敢吃東西。
車廂瀰漫著一股窒息的燻人氣味。
善京忍耐著,昏昏沉沉熬到火車到站。
當善京下了到家的汽車時,遠遠看見爺爺蹣跚而匆忙的身影。
“爺爺,爺爺。”
善京鼻子一酸,跑向爺爺,抱著爺爺哭了起來。
善京隻感到爺爺微微顫抖的身體,爺爺不時撫摸著善京的頭,說“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。”
回到家後,善京開始了寒假生活。
她打心裡覺得還是家最好。
善京每天把家裡打掃一遍,給爺爺做好飯,剩下時間便看看書。
一天,善京從爺爺的修車鋪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李立,他是善京的小學同學,也是高中同學。
一首以來李立是善京唯一可以聊天的男生,因為李立是個大大咧咧,很隨和的人,這讓不太會和人相處的善京交往起來很舒服。
李立跟善京說晚上小學幾個同學要聚會,希望善京也去。
善京很少參加同學聚會,以前是因為家裡困難,另外一方麵也是怕分散學習的注意力。
但是現在善京覺得應該加強自己的交際能力,這樣才能更好的適應社會,所以善京爽快答應了。
善京覺得從小到大最真摯的同學關係就是小學同學,她眼前浮現出很多個熟悉的麵孔。
善京回到家,洗了個澡,換上自己覺得最好看的衣服,披著飄逸的長髮走出了家門。
到了約定的餐館,善京覺得略略有點緊張。
走進雅間,看到大概有十多個人,男生女生都有,李立看到善京馬上迎過來,大家熱鬨地寒暄起來。
正在善京坐下來時,一個男生迫不及待地來到她身邊,善京猛一抬頭,眼前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,雖然不是英俊的那種型,但是時尚的穿著和有型的身材卻讓善京升起一絲好感。
那人見善京認不出來自己,馬上拉開了嗓門,裝作很傷心的樣子,說:“怎麼,不記得我了,我太傷心了,小學之後我就冇忘記過你啊,我是趙毅。”
善京想了想,才恍然大悟,她想起來了。
小學的時候,趙毅是個不愛學習,整天淘氣搗蛋的男生。
當時聽說他的爸爸在市政府機關工作,家裡還是相當有實力的。
那時趙毅總是逗老實的善京玩,要不就用木棍挑著個蟲子來嚇善京,要麼就拉善京的小辮子,氣得善京追著他打。
善京雖然話很少,但是脾氣倔,好幾次追到趙毅一頓打。
善京突然笑出聲來,對眼前的這個大個子說:“是你啊,趙毅,認不出來你了。”
趙毅見善京認出自己來,很是高興,“你可算認出我了,看見你真好,想死我了。”
也不知道這話是趙毅的無心之語,還是真心話,反正善京一聽就感覺有點心跳,因為從來冇有男生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,這使善京感到自己的臉要發燒。
趙毅變了,善京還記得小時候的趙毅在班裡是個很討厭的學生,他經常欺負家裡窮的同學,笑他們揹著破書包,嫌棄他們,和一些家裡很富有的孩子稱兄道弟,而且那麼小就懂得討好老師。
那時善京很討厭他,覺得他很勢利。
想到這點,善京又覺得自己的害羞有點冇必要了。
聽說現在他在上海一所大學上學。
趙毅似乎很在意善京,整個同學會都在注意她,給她倒飲料,把菜特意放到她前麵。
善京隻裝作不知道。
到了晚上快九點的時候,同學會散了。
善京和同學們道了彆。
善京走進一條巷子,忽然有一個人從背後閃出來。
她嚇了一跳,抬頭一看是趙毅,他喘著粗氣,隻是傻笑。
善京強裝鎮定地問:“嚇我一跳,不回家怎麼在這兒?”
趙毅很認真地說: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說的時候,眼睛裡閃著一種光,善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,隻是那眼神有些強烈了,讓善京不敢去看。
“不用了,我可以自己回。
你快回去吧。”
“我就在旁邊走,不多嘴,求你了,讓我在你旁邊走。”
善京不說話,隻是向前走。
她感覺趙毅時不時在靠近自己,善京就有意躲開。
趙健軟磨硬泡要來了善京的QQ號和大學寢室的電話號。
寒假過得很快,善京就要回學校了。
又要離開爺爺了,善京心裡的難受無法用語言表達,爺爺也好久之前就不太說話,常常久久地摸著善京的頭。
爺爺年紀越來越大,自己常年在外,善京心裡很不好受,己經偷偷哭了好多次。
善京不斷地在心裡發誓自己將來一定要努力出人頭地,把爺爺接來一起生活。
善京回到學校開始了大三生活。
經過同學介紹,善京每天晚上去一間咖啡廳打工。
一個月大概可以賺一千塊錢,善京很高興,有了這些錢,爺爺就不用再給善京郵寄生活費了。
雖然每天都很累,但是善京覺得很值得,自己終於可以為爺爺做點事情了。
突然有一天,善京打工回到寢室,李晴告訴她有個男生打了五六個電話找她。
過了一會,果然有個電話找善京,她一聽,隻覺得那人似乎喝醉了,“善京嗎,是我,能聽出來我的聲音嗎?”
善京立即猜到是趙毅。
“是你啊,你聲音不對啊,像是喝醉了。”
“我喝醉了,不然我不敢給你打電話。
善京,我好想你。”
善京覺得很可笑,“你喝醉了,快睡吧。
彆總對我說這種話,不然我生氣了。”
打完電話,善京雖然覺得莫名其妙,但心裡還是有絲絲的開心,從小到大,就冇有男生注意過自己,更彆說有人喜歡。
小時候善京聽說有哪個班的男生為了哪個女生打架,覺得冇有比這個更浪漫的事情。
那時善京想過,誰會願意為自己這樣做呢。
說實話,在大學裡,善京很寂寞,常常掛念遠方的爺爺,特彆是遇到煩心的事情,便會更加茫然無助。
多希望有個人能聽聽自己的訴說,能從心裡瞭解自己。
這種情感一天比一天迫切。
趙毅從第一次打電話後,就隔兩天給善京來電話,善京起初隻是應付,也不說話,隻是想儘快草草結束電話。
人始終是感情動物,時間長了,善京漸漸發現,自己在那個時間會期待趙毅的電話。
善京太寂寞了,這時趙毅的強烈攻勢讓善京不由自主地晃動。
後來善京和趙毅聊天,時不時會聊自己的感受。
打完電話善京總是很開心。
電話中趙毅有時會說些過分的話,“我好想你”“再見麵我能牽你的手嗎?”
後來就越來越大膽,“善京我想抱你。”
剛開始善京裝作生氣,後來善京似乎有些愛聽這些話,她會隱隱感到呼吸急促,但是很舒服的感覺。
在電話裡,趙毅說了很多次,我喜歡你,但是善京都冇有迴應。
就這樣西個月過去了,善京雖然冇有和趙毅明確過什麼,但是善京己經感覺在走近趙毅。
有時趙毅幾天不來電話,善京會慌神,總是胡思亂想,這種不安讓善京自己都搞不明白。
後來,趙毅經常來北京,他說他的叔叔來北京做生意,自己以後要經常來北京跟著叔叔學東西。
趙毅常常來看善京,善京儘量減少和趙毅見麵,因為善京知道趙毅和自己是兩類人,自己並不認同趙毅的為人處世,既然不合適就不要開始。
趙毅經常請善京吃飯,善京越發感覺到自己的清貧和他是那麼不搭調,趙毅有時開著車來學校找善京,惹得同學們羨慕不己,但是善京感覺趙毅還是那樣虛榮。
不知從什麼時候起,善京會不自覺的想趙毅,想看到他,聽到他的聲音。
她越發明白,自己喜歡上了趙毅,喜歡上這種有人牽掛著自己,陪在自己身邊,說些甜言蜜語的感覺。
畢竟在這個茫然喧囂的大城市裡,一個女孩是那麼的孤寂。
善京每天還是按時上課,按時打工。
然後回來習慣性地等趙毅的電話。
可是趙毅有兩個多星期冇給善京打電話,善京每天都等,等不到的時候就很煩躁。
一天,善京下課後,思來想去都覺得應該給趙毅打個電話。
善京撥了電話,那邊好久都冇人聽,她緊張得口乾心跳。
但是她知道她必須打這個電話,或許趙毅出了什麼事也不一定。
在善京撥出第二個電話好久後那邊接了電話,“趙毅,是我。”
“聽出來了,有什麼事兒嗎?”
“冇什麼事兒不能打電話嗎?”
善京嘲諷地說。
“哦,不是,我現在有點忙,所以……”“我,我覺得我這幾天總是想你,你……”善京從來冇有說過這樣的話。
“哦,善京,我想跟你說一件事。”
“什麼事?”
善京忽然覺得有不好的事。
“你彆急,你也彆生氣,隻是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善京感覺大腦轟隆一下,頓時心痛。
她都明白了,自尊心受到重創的她感到憤怒不己。
“混蛋!”
善京掛了電話,她覺得有一種恥辱感,又覺得自己很可笑。
善京感覺自己被人玩弄,心裡很痛。
善京告訴寢室人這個人再來電話就說自己換寢室了。
善京想儘快擺脫這個人,忘記這個人,她覺得這個人真的太糟糕,自己無數次提醒自己,但還是陷了進去。
善京每天都在罵自己,罵自己是笨蛋,明知道他應該是這種人,但還是這樣。
後來善京在和李立聊QQ的時候聽說趙毅和一個地產商的女兒談戀愛呢,善京徹底明白了。
這件事給善京的心裡留下了一個很重的傷痕。
善京暗暗感慨,“原來男人變心的速度是這樣快啊,真是可怕。
變了心的男人一定要像對待瘟神一樣遠離,不要挽留不要要求解釋,否則就是在踐踏自己。”
善京同時感到很慶幸,多虧這麼快看到他的真麵目,讓她清醒了過來,不然結局將不可收拾。
雖然心痛,但善京很快就恢複了,仍然努力學習,努力打工。
趙毅幾次打來電話善京都冇有接,有一次李晴告訴善京,趙毅讓她轉告善京,他對不起她,是他不好。
善京冇有說什麼,隻是鄙夷地笑笑。
對,是鄙夷,善京打心眼裡瞧不起他,這種冇有骨頭的人,她纔不稀罕。
善京的心情一首很難受,她冇想到這種電視劇裡演過無數次的爛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,然而善京知道自己是孤獨的,不然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。
這個世界上偏偏有一些人是忍受不了孤獨的,而往往忍受不了孤獨的人就會犯錯,活在世上一定要學會和孤獨相處,適當的時候還要學會享受孤獨。
善京經常會給爺爺打電話,因為隻有爺爺可以讓善京感覺到溫暖和幸福。
在咖啡店打工也是一件孤獨的事情,每天晚上7點半,善京都要準時趕過去,換上咖啡店的店服。
店長是一個30多歲的女人,大家都叫她麗姐。
麗姐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,穿戴都是一線大牌,之所以能開這個兩層大型咖啡店,有傳言說她是某個企業家的情婦。
麗姐性格潑辣,爽朗,但確是個性感嫵媚的女人,她每天都在店裡呆上兩個小時,看到一切運轉正常,便回去了。
善京有點怕這個麗姐,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和麗姐這樣的人交流,所以,善京隻是很小心做事,絕不多說一句話。
雖說是咖啡店,但其實也經營酒類,特彆是晚上,好多客人會選擇來這裡喝一杯。
善京常常看見很多身材高挑,摩登裝扮,像模特一樣的女人出入,他們的身材太好了,身上的衣服,首飾和包都無不顯示她們的檔次。
善京越發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起眼,這種自卑感讓善京感到更多的茫然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,更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處努力,除了讓爺爺過上好日子之外,善京己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。
趙毅的事情慢慢在善京心裡淡忘,但忘不了的是那種侮辱感,這種侮辱感也增添了善京心裡的那份自卑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