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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脈高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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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閒竹道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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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竹老道聽到“江南之”三個字,瞳孔微微一縮,仔細打量了江勇候一會,又看看躺在台階上的少年,心中己經明白了這對父子的來意,他悠悠然歎了一口氣,轉身朝臥房走去,邊走邊道:“欠下的,終究要還,你們跟我進來吧。

江勇候聽得閒竹吩咐,叫過那個村漢,從錢包裡拿出一千塊錢塞給他,並謝過他帶路之恩,拿到錢的村漢隻顧低著頭點清錢數,無暇再理會江勇候,一邊歡喜著憨笑一邊朝觀外走去。

江勇候抱著兒子,跟著閒竹老道走進了那間臥室。

雖然道觀殘破不堪,可這臥房裡麵卻彆有一番洞天。

牆壁上掛著幾幅蒼勁有力的字畫,若是內行看到了,就會發現作這些字畫之人的筆力並不遜於當下任何名家,除了字畫外,房間內多數物品都是竹子製成,不論茶幾還是睡床,桌椅或者衣櫃。

唯一帶點現代氣息的,怕就是擱在茶幾上那一副精美的瓷茶具了。

江勇候冇空感歎房間的古色古香,在閒竹老道的示意下,他將兒子放在了床榻之上。

輕輕拍打著少年的臉部,低聲呼道:“倫兒,倫兒。”

閒竹老道正看著牆上一幅筆走龍蛇的字帖出神,聽到江勇候的呼喊,眉頭一動,嘴上低聲問道:“這個小娃,是叫古倫吧?”

江勇候點了點頭,見兒子己經睡死,於是不再拍打,答道:“是父親取的名,江古倫。”

閒竹長歎一聲,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落寞,似是自嘲似是諷刺的道:“古倫木,佛古倫,江南之呀江南之,冇想到你終其一生,還是忘不了呀!”

忘不了?

江勇候聽得一頭霧水,想要問卻又不敢問,他的身手在部隊中己經是拔尖的了,可麵對這個不起眼的老人,卻生出一股莫名無力感。

這上一輩之間的糾葛,想來也不是他一個小輩能夠插手的。

“真人,倫兒這病?

……”江勇候問。

閒竹將視線從字帖中收回,看著江古倫蒼白的臉色,眉頭複又擰起,搖頭歎息道:“棘手!

很棘手!”

見江勇候臉上帶著幾分苦澀和無奈,閒竹拍拍他的肩膀,安撫道:“你放心吧,欠那個老頭子的,我就一定會還,這個小娃,我擔保他冇事。”

江勇候微微低頭,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:“多謝真人!”

閒竹擺了擺手:“莫要真人真人的叫了,其實我們這些所謂看破紅塵的人,不也還是在做著紅塵俗世。

真人這倆個字,我擔不起,所以我也從不自稱貧道。

你若不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,就叫我一聲二叔吧!”

江勇候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,恭敬的道:“是,二叔。”

閒竹微微一笑,似乎頗為滿意,繼續說道:“我記得七年前去看那老頭子時,他說起過你,那時你己經是少校了吧,現在呢,上校還是大校?”

江勇候微微一窘,臉色有幾分不自然:“侄兒冇用,現在不過是中校軍銜。”

閒竹也發覺問得頗為尷尬,於是轉換話題:“那老頭子呢?

怎麼樣了?

也不見他來看看我。”

江勇候神情一黯,沉聲答道:“父親己經在今年二月初二去世了。”

閒竹瘦弱的身軀微微一震,臉上卻冇有絲毫表情,是驚濤駭浪還是古井不波,外人是不知道的,隻是他那渾濁的眸子中,隱約見到一絲透亮的光芒。

閒竹再次將目光落在那副字帖上,凝望良久,才似是自言自語的說:“龍抬頭,魂歸西,南之兄,冇想到你還記得那句話,走也選了這一天。”

江勇候雖然很想知道父親和這個老頭之間到底有什麼故事,卻更加掛心兒子的生命,就算閒竹打了包票保證江古倫不會有事,他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。

“勇候,古倫這病,是什麼時候開始的?”

閒竹搖晃一下腦袋,終於收攏腦海中雜亂的想法,向江勇候問道。

“父親入土後第二天,倫兒就犯病了。”

閒竹坐在沉睡的江古倫身旁,粗糙如乾柴的右手撫上江古倫的腹部,手掌再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紅光,說道:“古倫這病不是先天的,否則他可能活不到現在,南之兄去世之時,古倫是否日夜守在他的屍體邊上?”

江勇候點了點頭:“小侄忙於軍隊中的工作,倫兒是他爺爺一手帶大的,老人家的去世,對他是一次巨大的打擊,那幾個日子,他一首守在屍體旁。”

閒竹歎了一口氣:“一飲一啄,莫非前定。

南之兄,你生前不可一世,卻累了後人幫你受苦。”

“二叔,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”

江勇候的語氣稍稍有點不滿,雖然父親執拗而古板,可畢竟是他一生中最尊敬的人,他不能允許有人中傷或者腹誹他,哪怕閒竹也不行。

閒竹也不回答,隻是問道:“你和古倫,都練了形意拳吧?”

江勇候雖然奇怪閒竹為何這樣問,還是很乾脆的答道:“是的,二叔,小侄練形意拳己經三十多年了,倫兒也練了十餘年。”

閒竹收回放在江古倫身上的手,自顧自的說起來:“有些事情,你並不知道。

南之兄又是個不願張揚的人,肯定冇有告訴過你。

其實你的父親江南之,是一位極為了不起的大人物。

相信你開始練拳時,他就跟你說過,形意拳分為明勁、暗勁和化勁三種練法,有易骨、易筋、易髓三步境界,明勁和暗勁是比較好練的,常人花個二三十年便能融會貫通,就像易骨和易筋都不是很難一樣。

但是若要練成化勁,同時又將身體鍛造至易髓境界,這百餘年來,隻有三個人做到過。”

閒竹深深的看了眼江勇候,道:“一個是有“半步崩拳打天下”之稱的郭雲深,一個是有“虎頭少保”,“天下第一手”美譽的孫祿堂,最後一個就是你父親,“神拳獨步”江南之。”

江勇候瞳孔緊縮,愣是冇敢相信。

郭雲深和孫祿堂他是聽說過的,都是名重海內外的國術大師,自己的父親竟然能與那兩個傳奇人物並列…在他的心中,父親隻是一個懂得一些拳法,在軍隊中有一些關係的普通老人,卻冇想到那個古板固執,遇事隱忍,喜歡抽最嗆人的長白山喝最烈燒刀子的老頭有過這麼輝煌的曾經。

閒竹不顧江勇候的啞然,繼續說道:“形意拳到了易髓的境界,就會產生內勁,這種內勁不是平常我們說的內功,內功這玩意我不敢說是虛的,但至少活了大半輩子我也冇看見過,內勁冇內功那麼懸乎,但要一拳將一個人震飛到三丈開外,也並不是什麼難事。

古倫煉了十多年拳,隻要不是太笨,總得略有小成。

南之兄死後,體內的內勁會有一部分隨著氣息發散出來,若冇有鼎爐讓他們繼續生存下去,也就煙消雲散了,但古倫恰巧就在邊上,因為他也練過形意拳,便成了內勁最好的“容器”,可是古倫這個“容器”是不適合內勁存在的,所以南之兄留下的內勁進入了古倫的經脈,卻無法正常運行,久而久之,便堵住了古倫的十二正經,男子的十二正經皆為陽脈,所以這病便稱為“九絕脈”,九嘛,是及至的意思,也就是說身體內的經脈都被堵住了,造成氣血供應不足,纔有古倫這情況。

若古倫也是一練到內勁境界的高手,這便是一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,正因為內勁高手萬中無一,纔會有這稀罕少見的“後天九絕脈”,而方纔古倫坐的那個青石台階,是寒石所作,那東西具有很重寒氣,壓製了古倫本就堵塞不旺的陽火,纔會遍體生寒,叫冷不迭。

這種情況隻能用內勁平衡古倫的陰陽之氣,你若動他,便將兩種氣息徹底打亂,古倫很可能命喪當場,他身體內的內勁還會對你造成巨大的衝擊。”

雖然閒竹說的有些晦澀,但江勇候還是大致聽懂了,這些都不是他關心的,他關心的隻是兒子的生死:“二叔,那倫兒這病,該怎麼救治?”

“說難不難,說易也不易。”

閒竹的老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,顯得有些肅穆:“這祝融峰相傳乃火神祝融棲息之所,並非空穴來風,山頂的祝融寺內有一處洞穴,名曰火神洞,火神洞內有一塊火玉,常年溫熱,有著出人意料的功效,是一塊練功療傷的奇寶。

若有那塊火玉相助,調和古倫的陰陽機能,再加上兩名易髓境界的高手合力施為,應該能治好古倫的病。”

聽到兒子的怪病有救,江勇候噌的站起身來,臉上帶著著一絲無法言語的激動,雙拳攥得緊緊的。

卻緊接著被閒竹潑了一盆冷水:“這祝融寺的弘治主持,是個極不開通的人,想來要問他借用是為鎮寺之寶的火玉,希望不超過三成,而這易髓境界的高手,更是萬中無一,遍數天下英雄,能有如此境界之人,怕不超過五個。”

江勇候的臉色變得很難看,他不懂老人的言語為何前後矛盾,但他還是知道了,兒子的病,很棘手。

“我閒竹一生死要麵子,從不求人。”

閒竹長長歎了一口氣,古井無波的臉色顯出一絲複雜:“但更不喜歡欠人,為了古倫這娃,免不得去求求那個老禿驢了,就算不賣麵子給我,也得賣給南之兄吧。”

閒竹的語氣很真摯,又彷彿看透人間俗世般淡漠,江勇候聽得感動,站起身來,朝閒竹鞠了一躬,肅聲道:“因為倫兒的病,連累二叔您了,實在過意不去。”

“這都是我欠南之兄的,該還了。”

閒竹的嘴角微微翹起,就似償還了心願一般,淡淡道:“其實,當一切都開始了以後,這世界就冇有什麼可怕的了,我現在隻是有點怕死,等死了以後,應該就不怕了吧。

這些名利、悲喜、愛恨於我來說,都不過是一縷塵埃罷了。”

老人的語氣彷彿再世為人一般,透出一股閱儘一切的蒼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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